国家一级墙头劈叉运动员

荤素不忌,CP不逆
核平主义,掐架不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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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8.1将进酒群像24h/20:30】醉春

*松玉

*和城池的图有联动


*


(一)


“若我来说,魁首还当是永宜十五年的三元榜首齐太傅。”

酒楼厅堂里文人相斗,争相辩天下文人魁首应落谁人,海阁老与齐太傅频频被提及,酒过三旬,有人风尘仆仆踏进门来,才解下包袱落座,闻音转头望向出声那人。

那人放下酒盏,脸色醺红,已然是醉态,朗声继道:“帝师齐惠连,吾等天下文人,心向往之。”

才落座的那人茶还没喝上一口便扬声去驳:“圣上设苍云阁文臣录,齐太傅与海阁老及其弟子姚温玉齐列于文臣之首,可没那魁首一说!”

“我曾、我当年曾与岑大人一同至茨洲城下会谈……”他略带愧色,臊红了脸:“也曾拜读过他人所撰抄的诸多策论,‘璞玉元琢’之才学,在下拜服。”

他顿了顿,于当年茨洲城下会谈一事不愿多说,只叹道:“此三人之风采,如今竟无人可及了。”

聚了半个厅堂的文人们压低了声音三两交谈起来,隐约辩得几声“璞玉元琢”,随之便是一阵轻叹。

 

乔天涯倚窗而坐,听了一会儿便叫低飞的燕子给分去了心神。

那燕子在这人来人往的堂前檐下絮了窝,倒没听着乳燕啼声,只有这么一只孤零零的堂前燕飞下来落在了窗檐上,探头探脑的望向乔天涯。

酒楼里有人抚琴,琴艺算不得上佳。

乔天涯在铮铮琴声之中神色恹恹,对着燕子戏道:“你若要喝酒倒是管够,讨食吃,我可没有。”

那燕子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,展翅飞向了街旁垂柳,似是有青衣人拢袖将那燕子纳了怀,眨眼间便在柳枝间寻不到了。

乔天涯在琴声中有刹那恍惚,随即哂笑一声,饮尽杯中酒,戴了宽笠便起身欲走。

立在一旁正听得津津有味的店小二机灵眼尖,紧走了几步来送客。

“春月里头雪才化,路不好走。”店小二一边麻利的收拢杯盏一边笑道:“客官,您这是要去哪儿?”

店小二兜着杯盏,打巾儿又道:“您若是往北去,街口那处客栈歇了商队,想要雇上几人随行,我瞧您似是有些拳脚功夫傍身的人,搭上一程也是方便的。”

乔天涯脚步未停,应了一声,那声音又轻又远,似是要说给远方的人去听。

 

“赴约去。”

 

(二)


乔天涯曾回过一次阒都。

那是淳圣二年的事,他头一年远离阒都不近中博,在酒中浑噩度过。

不是俊俏负扇的乔松月,也不是握刀落拓的乔天涯。

他一朝落入酒池,许久未在醒过。

既然倒也不劝酒中客,他喝到哪儿,既然便吃到哪儿,只在他难得清醒时问他:“一了前尘,诸事不妨,施主去路已定,何不随缘?”

乔天涯并未答他。

 

那年乔天涯回阒都时未见旧人,径直沿着车马道徒步上了菩提山,一路走一路寻,在不及山巅的云窝之中寻到了一处小院。

小院素朴,屋里久未住人,积了灰,却有摊开的书倒扣在小几上,半坛子启了封的酒已跑没了味儿,棋盘上还有未尽的棋局,棋笥盖子歪斜着将阖未阖,乃至榻旁还有主人旧衣与招文袋。

小院处处有际可寻,却寻不到该寻之人。

乔天涯驻足良久,最后也只简单规整了床榻,未动屋内陈设。

既然倒是不挑住处,一早从屋内棋盘旁取了蒲团,在院子里盘膝打坐,直到乔天涯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才睁了眼,这会儿早已是月挂枝头,他念了声‘阿你陀佛’,才道:“施主在看什么?”

乔天涯道:“看阒都,看万家灯火成星河。”

既然一双眼在月色下越发剔透,他天真纯稚,超脱于俗世,却仿若看得透百态,闻声道:“红尘如浮烟,往事亦如浮烟,施主瞧的不是眼下灯火,又何必执着浮烟。”

乔天涯手中提着方才寻来的铲子,闻言便一铲子下去撅了土,回道:“小和尚,世间诸事既不必执着,你为何又要一直跟着我?”

“施主有佛缘,我便渡施主。”言罢,既然不错眼地盯着他在院子里挖了个坑,似是好奇,“施主这是做什么?小僧虽想着要渡人,却也不至于被埋在这儿。”

“种菩提树,”乔天涯埋了种子,应道:“他要我在菩提山上种一颗菩提树等他。”

既然一愣,眼中略带茫色:“怎么会?”

既然知道乔天涯口中的‘他’说的是谁,便更觉茫然:“菩提本无树,施主将这菩提树种下去,那就困在这里了。”

 

姚温玉诸事安排妥帖,他一人独来,一人独去,本该孑然一世了无挂念,到头来却留了一念。

菩提本无树,来世无可盼。

他要乔天涯种一颗菩提树,却是将这念头留了根,用一个盼头困住了两个人。

“那不是正好,”乔天涯将土埋了个严实才直起身来,月正当空,他面上神色辨不大分明,只道:“我等他。”

既然身在红尘,心在云外,他不懂乔天涯,只歪头瞧了一会儿种下菩提的小土包,又道了声“阿你陀佛”。

“施主果真与我佛有缘。”

牵绊至深,唯佛渡他。

 

乔天涯在菩提山上住过了春月,在夏日来前下了山,此后多年不曾踏入阒都。

他瞧过了云峰上似渡佛光的晨辉,瞧过了日暮后的阒都万家灯火,在春雨里闻过了竹香,也在无数个夜里缩在榻上枕着青衣入眠。

在最后一场春雨里,他坐在门槛上,听着雨落屋檐的声响给自己编了一截红绳。

 

他来履约,最终却没能等到该来之人。

 

(三)

 

乔天涯没去寻小二口中的那个商队,没了小和尚在身后转悠,他孑然一人打马疾行,不过一日便到了阒都。

 

他多年未回阒都,此番也不愿与旧人相约,只随便找了处客栈,囫囵睡了一夜。

翌日,天尚未亮时却自昔年旧属的手中接过了一方锦盒。

乔天涯打开锦盒,里面放着被妥善保管的重彩。

旧属带了话,沉声道:“主子说他替你收了几年,该物归原主了。”

 

乔天涯别了旧属,贴身收好了重彩,却没急着去菩提山,他自城西出关门,从郊野打马沿着西边跑上十里便到了另一座山。

此山与菩提山遥遥相望,极陡,甚者有削直似的岩壁,没什么好路。

 

乔天涯在天未露白时便去了,他的腰间挂着个囊,鼓囊囊的皮子里裹着的是酒,来前他才启了一坛子陈的,灌到囊袋口都险些要溢出来才上了塞子。

那酒不是好酒,杂质多,和香醇佳酿都挂不上边儿,浊的很,醉不倒人。

乔天涯解了囊,仰头大饮一口,山间苍翠,有啼声,他慢条斯理的把酒囊又挂回腰间,迈步顺着陡峭的山路向上而去。

他手里还提着一小坛酒,没启封,山岩壁窄要侧身而行时便珍重的护着,不磕不碰的拎上了山巅。

 

山间有风,吹的他鬓发凌乱,乔天涯手腕一震,拍去了泥封子,又揭了封坛的绸,酒香登时钻鼻子似的直冲而来。

他手臂一扬,酒坛在身前画了个弧,酒洒了出去,却不多。

乔天涯顿了顿,拎着酒坛子定在了身前,坛口倒倾,酒液如山泉清溪,缓泻而下,如玉的青,是上好的青露白。

“几十两的好酒,”乔天涯目视远处菩提山的云峰,轻道:“说好了的。”

 

山间无人应他。

 

一坛好酒敬过故人,乔天涯席地而坐,望着对首的菩提山,笑道:“我梦你多次,梦的都是过往。”

他鬓生白发,腕间红绳已旧,踏遍山水后回故地赴一场春月。

 

“山水自在,一人独酌却不自在。”乔天涯仰头饮酒,饮罢,拿衣袖胡乱擦了擦嘴,又道:“我等你来看,好酒管够。”

 

(四)


乔天涯在菩提山的小院里住了下来,他把重彩挂在了屋檐下,与春雨翠竹相伴。

费盛来过一次,与他饮过一局,絮叨了这些年来故人旧事,走时留下了一把琴,与他摔断的那琴像了七八分,却到底不再是他珍重的旧物。

他将琴置于留了残局的棋盘旁,未曾弹过。

未过几日,澹台虎也来了。

澹台虎瞧上去稳重许多,他来时带了虎奴,走时便留下了它。

“元琢先生留它于我,叫我睹物知三思,如今倒是你更需要它了。”

 

又过一年再逢春时,院子里的菩提树尚未长成,却也足有三四人之高,他时不时的便倚在树下在春日里醉上一场。

虎奴年岁已大,越发嗜睡,常常盘卧在乔天涯的膝头,陪他共醉春光。

醉时梦过一场春三月,醒时又等故人归。

梦一遭,醉一局,醒不来,捉不着。

他抱着一场大梦,浑噩又清醒的踏过望不见路头儿的小道,往回行了几步,又折回去再往前行几步。

往复来回,竟是在方寸囫囵之间成了原地踏步的困兽。

 

他似是又听到既然在问:“一了前尘,诸事不妨,施主去路已定,何不随缘?”

乔天涯枕在青衣上,笑答:“我若要等他,一世不够便要三世,去路未定,这才是随缘。”

那青衣广袖铺陈满榻,似是有青衣人将他纳入怀中。


*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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